蟬鳴是夏日的針腳,把時光縫成輕薄的蟬翼。我們坐在教室里,看陽光在倒計時牌上織網(wǎng),將"距高考xx天"的數(shù)字曬成金箔。那時的時光總帶著汽水味。早讀聲混著煎蛋餅的香氣漫進走廊,有人把溫?zé)岬亩節(jié){杯貼在臉頰,看霧氣在窗玻璃上畫地圖。我們在課間傳看漫畫書,把主角臺詞改成物理公式,在老師腳步聲響起時迅速合上,書頁間的薄荷香卻偷偷溜出來,在教室里漫成綠色的霧。
忽然想起體育課偷買的冰淇淋——有人把甜筒舉過頭頂跑回教室,奶油在睫毛上融成白色的霜,說這是"青春的奶油痣"。此刻考場里靜得能聽見心跳,答題卡上洇開小片水漬,不知是雨水還是回憶的淚。沿著操場走了一圈又一圈,跑道邊的向日葵在夜里輕輕搖晃,像在揮手告別,又像在等待某個清晨的重逢。露水漸重時,有人摸了摸課桌上的涂鴉,那道歪歪扭扭的刻痕里,還嵌著半粒風(fēng)干的薄荷糖渣。
如今已畢業(yè)多年,看夕陽把車流染成金色,忽然想起那年夏天的夕陽。它曾漫過教室的窗臺,落在未寫完的試卷上,把"加油"兩個字照得透亮。而我們早已散落天涯,在不同的城市里追趕日出日落,只是每當(dāng)蟬鳴響起,總會有片薄荷香突然漫上心頭,恍惚看見一群少年在時光里奔跑,校服裙擺揚起的風(fēng)里,滿是沒做完的夢和沒說出口的"再見"。
原來青春本就是一場夏日的夢啊——夢里有蟬鳴織就的簾幕,有暴雨洗過的晴天,有薄荷糖般清涼的午后,還有一群人共同編織的、閃著光的未來。當(dāng)我們終于在現(xiàn)實里穿上鎧甲,才懂得最珍貴的不是夢的結(jié)局,而是那個敢在盛夏光年里,把夢想種在課桌上的自己,和那些一起在蟬鳴里數(shù)過星光的、永不褪色的清晨與黃昏。
然而,青春的夢,總是那么短暫。夏日的光陰,轉(zhuǎn)瞬即逝。曾經(jīng)一起歡笑的朋友,漸漸各奔東西。曾經(jīng)一起追逐的夢想,也在現(xiàn)實中逐漸變得模糊。我們開始明白,青春的美好,正是因為它的短暫和無憂。當(dāng)我們再回首,那些夏日的記憶,仿佛仍在昨日。
那一片片陽光下的斑駁光影,那一聲聲操場上的歡笑,那一段段星空下的談心,都是青春這場夢中最美的片段。